财联社(西安,记者 刘敏)讯,因海高通信(839211.NQ)8月2日晚公告其实控人隋田力、刘青双双“失联”,继而再传“隋田力目前涉案,公安机关正在侦查中”,一起以隋田力为核心操盘手、波及十余家上市公司、规模约900亿的“专网通信做局事件”全面拉开大幕。宏达新材(002211.SZ)实控人杨鑫因个人名下与隋田力系列公司工商信息相同,迅速致其坠入风暴中心。
8月4日,宏达新材(002211.SZ)对相关问询的回复中,以财务人员的通行操作等说明予以瞥清,并坚称隋田力系列公司仅是杨鑫个人名下公司的供应商,双方除业务合作关系之外不存在关联关系。早先其发布的年报问询函回复中,已披露专网通信业务下游客户包括上海星地通、江苏星地通、新一代专网等隋田力系列公司。
蹊跷的是,在宏达新材全部客户名单中,除隋田力系列公司如约基本付清合同款外,其他悉数违约;另一方面,隋田力系列公司作为其他上市公司供应商时,却在收取大量预付款后突然不供货了,对方预付款也收不回来。难道隋田力独对宏达新材格外守信?
财联社记者深入调查发现,宏达新材集体违约的这些客户中,至少两家由隋田力操控,他们似“提线木偶”般为与宏达新材交易出具“过桥合同”:即虽然由他人出面签合同,交易实则在宏达新材与隋田力名下公司间进行,签合同的“伪客户”仅收约3%的发票管理费。
“过桥合同”不仅成为掩盖交易双方的“幌子”,其台前幕后的发生发展过程,也解开宏达新材采购方如同商量好似地“违约”之谜:隋田力失联后,其名下系列公司不再支付款项,遂造成出面签合同的“过桥客户”不提货、不付款。现在的问题只是,这些“伪客户”规模有多大。
两张新面孔
在上海观峰最新公布的2020年客户名单中,西安与非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下称‘西安与非’)和西安力购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下称‘西安力购’)属于新面孔。
公开信息显示,西安与非设立于2014年10月,起初为一人公司,2016年5月原股东退出,股权一分为三,新进大股东持股40%;此时,西安力购设立,开始为三名自然人股东,2018年12月三人同时退出,股权全部转给西安与非的大股东,成为一人公司。自此,两家企业为同一实控人下的关联公司,注册地址、法人、联系员均相同;其注册资本分别为100万和200万,属于创业型小微企业。
财联社记者来到两公司工商登记地址——西安经济技术开发区凤城七路南侧凤新路西侧三丰中心思想1号楼商业裙房,看到此处为“凤七新生代创业孵化基地”。西安力购、与非注册所在的2层已被一家教育机构全部租用,物业称“至少租了一年半左右,原先的创业公司都搬至4楼。”
4楼孵化基地看上去很是萧条,运营方人员称“没听说过这两家公司。”经查询,西安力购名下的公众号显示状态为“原主体放弃续费而重新开放注册”,西安与非登记的企业官网也显示为一家郑州窗帘;
不过,一起涉及西安与非的劳动纠纷公开文书显示,就在2020年,该诉讼管辖仍是西安经济技术开发区所处的西安未央法院,意味该注册地址还有效。
几经辗转,财联社记者联系到一位长期参与西安与非、力购研发、运营的知情人,终于揭开宏达新材与隋田力控制公司之间借“过桥合同”掩盖双方交易的全过程。
供应商如何变“客户”
据介绍,西安与非、力购为技术公司,核心团队在通讯电路板设计、研发方面深耕多年,也积累了一些自主专利。
“团队很早就已是江苏星地通的供应商,主要设计、研发一些电路板给他们,后来还委托做过一些软件系统;他们用了后觉得西安这边的电路板还不错,就一直扩大合作。”该知情人表示,“可以这么说吧,星地通关联的那几个公司,包括普天,用的电路板许多都是由西安这里给设计的。”
也就是说,西安与非、力购实际上是江苏星地通、上海观峰等系列企业的技术与核心元器件的供应商,是其专网产品组装链条中技术含量最高的部分。
“西安团队也去那边(江苏星地通)考察过,对方阵势确实很大,不过做的工作主要是测试、组装,就是把电路板、元器件装进做好的机壳里,焊一下,当然也还有测试、什么高低温之类,厂房里没有生产设备,他们的技术人员还要经常叫西安团队过去帮忙调试。”该知情人称,“隋田力大家都知道是大老板,不过合作这些年里谁也没见过。”
既然西安与非、力购一直以来都是隋田力系列公司的核心技术器件供应商,其如何又成为宏达新材旗下子公司上海观峰的下游客户的?该知情人表示,“我们只是个过桥的。”
隋田力的障眼法
据介绍,西安与非、力购在作为隋田力系列公司供应商过程中,江苏星地通人员提出“想让西安方面帮个忙”。
“他们说要从上海观峰采购产品,但因为种种原因,星地通这边不能和观峰直接签,主要还是因为宏达新材是上市公司。”该知情人称,“因此就需要把原本他们之间的采购合同签到西安公司这儿,然后给我们3%的发票管理费。因为大家合作不错,底下还有业务要做,所以就算给他们帮个忙。”
此种情形下,西安与非和西安力购两家公司从原本的供应商,转而变为宏达新材旗下上海观峰的“客户”。
“具体情况西安公司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东西都是上海观峰和江苏星地通他们商量好,然后江苏星地通的人通知我们,说跟观峰的合同可以签了,我们就过去在人家事先拟好的合同上盖个章;星地通说还不能签,那就等着。”知情人称。
如此“帮忙”之下,西安与非和西安力购事实上成为一道“防火墙”,将星地通与宏达新材之间原本存在的对手交易掩盖起来,如果没有进一步追问,这部分交易看似就与星地通毫无干系。
不过,三方之间也达成过一个默契或称共识:“说好了星地通给我们(西安与非、力购)钱,我们就给他(上海观峰)钱,就这样。”该知情人称,“因为签合同过程中西安公司这边啥也干不了,也没有啥权利,比如根本不存在谈判。正因为是这样,上海观峰要款其实都不问我们要,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类似西安与非和西安力购被用来充当掩护的境遇,在另一家上市公司华讯方舟相关报告中早有显现。
公开报告显示,审计机构在对原华讯方舟(000687.SZ)2019年年报进行审计时发现,该公司下游客户富申实业、天利航空(一个找不到上层股东的“无主企业”)所填写的收货验收单据,两家字迹完全相同。为此,接受审计访谈者称,这些单据均为上海星地通人员填写(基于此,审计机构质疑其业务的真实性,并出具了“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
由此可见,华讯方舟的两个“客户”,与宏达新材的俩西安“客户”功能极其相似:都沦为替隋田力系列公司“过桥”的贸易通道。
对于西安与非、力购公司知情人讲诉内容,记者致电宏达新材进行求证,宏达新材证券部人士称:“这些不在交易所下发的函询事项当中,如果相关部门提出此新要求,我们会向这两家公司进行函询。”
江苏弘萃疑问
西安与非和西安力购在宏达新材旗下上海观峰的“过桥采购”数额并不大,宏达新材公告称,目前其最大下游客户为江苏弘萃。
江苏弘萃大股东为常州市天宁区政府(持股60%),天宁区政府原本有一家常年做通讯贸易的公司:其全资控股的常州弘辉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相关公司债年报显示,常州弘辉的业务构成中,电子通讯产品生产销售板块是重头,2019年、2020年该板块在总收入中占比分别为84%、63.5%。
虽然已有一家主做通讯的企业,2019年7月,天宁区还是又单独设立了江苏弘萃。设立当年,江苏弘萃即成为宏达新材专网通信产品的大客户,当年采购规模1.22亿元,2020年合同金额跃升至3.27亿。
江苏弘萃的高管与常州弘辉有所重叠,且在近期发生“一年两变”现象。2020 年8月,江苏弘萃刚刚完成核准,就发生负责人变更(法定代表人、负责人、首席代表、合伙事务执行人等变更),原法人卢冬平变为龚烨锋,今年7月,龚烨锋再变更为胡昕。
今年4月发布的弘辉债公告显示,常州弘辉董事会成员共4人,其中二人即为卢冬平、龚烨锋。
宏达新材深陷一系列重大风险并公开提示之后,江苏弘萃大股东常州市天宁区政府(持股60%)突然于7月22日退出,由天宁区旗下常州檀聚实业有限公司接手替换。
根据宏达新材相关问询函回复内容,江苏弘萃实际也是将所采购产品转手销给宁波新一代专网通信技术有限公司(下称“宁波新一代”)。
宁波新一代是新一代专网通信技术有限公司(下称“新一代专网”)的全资子公司,2009年11月至2017年9月,隋田力任新一代专网董事、总经理,在其编织的庞大专网通讯贸易中,“新一代专网”也成为新海宜、凯乐科技、中利集团三家上市公司的“超级供应商”。
一系列迹象之下,江苏弘萃是否也像前述西安两家公司一样,表面上是宏达新材下游客户与宁波新一代供应商,实则为二者间交易提供“过桥”的通道?
财联社记者就此疑问分别致电江苏弘萃与宏达新材,江苏弘萃办公室人员表示,公司的确“只做通讯贸易,不从事生产”,对于是否只是给宏达新材与新一代专网交易走个合同进行“过桥”,该人士称“需要与相关部门及领导沟通后才能知晓。”
“ 经公司与宁波新一代联系沟通,对方表示其客户信息不能提供。故公司暂时无法完整核实江苏弘萃向公司采购产品后的最终销售客户及采购用途。” 宏达新材在公告中称。
截至8月4日,在集体违约下,宏达新材现执行异常的专网通讯合同金额已超4亿,对应存货规模2.89亿,占最近一期经审计净资产的38%,对应预收款却只有 2511万元;8月2日,曾被强调是“国企背景优质客户”的保利民爆,突然向宏达新材发函要求解除买卖合同。
随着隋田力失联影响扩大,“伪客户”也在逐一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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