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许礼清 李向磊 北京报道

　　最终，被称为“翡翠第一股”的东方金钰（600086.SH）正式收到了终止上市的监管工作函。

　　12月22日，在面值退市的边缘几经挣扎后，东方金钰最终以0.86元/股收盘。由此，东方金钰连续20个交易日（2020年11月25日～12月22日）收盘价低于1元面值，根据《上海证券交易所股票上市规则》的有关规定，12月23日开市起，东方金钰正式停牌，市值被定格在11.61亿元。

　　根据东方金钰2020年度第三季度财报，公司的归母净利润亏损6.57亿元，总负债高达110.69亿元，资产负债率高达102.83%，其中，仅流动负债就有96.21亿元。同时，天眼查数据显示，与公司相关的法律诉讼高达92条。

　　一面债台高筑，而另一面则是难以变现的存货。财报显示，截至目前，其存货账面价值高达84.65亿元，其中大部分是原石。在“一刀生，一刀死”的游戏规则中，东方金钰未来能否依靠赌石改变命运，充满着众多的不确定性。

　　对此，《中国经营报》记者拨打东方金钰电话并发送采访函，但截至发稿未收到回应。

　　濒临退市

　　在此前的两个交易日，东方金钰开盘后股价多数时间盘桓在0.95元上方，但最终以0.86元/股收盘，难逃停牌的结局，市值也缩水至11.61亿元。在此之前，公司市值最高的时候一度逼近280亿元，相比之下，市值蒸发超过260亿元。

　　2020年6月24日，因2018年度、2019年度连续两个会计年度经审计的净利润均为负值，且公司2019年度财务会计报告被会计师事务所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东方金钰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股票简称变更为“*ST金钰”。

　　时隔半年，东方金钰走到了退市的边缘。上海证券交易所将在此后的 15个交易日内召开上市委员会进行审议，并根据上市委员会的审核意见，作出相应的终止上市决定。

　　东方金钰也曾想摆脱这一状况。根据年报披露，东方金钰一度想通过司法重组走出困境。

　　“东方金钰退市是一个必然的结果。”香颂资本执行董事沈萌认为，无论是根据修改前的退市规定，还是新修改的退市规定，东方金钰都会因为债务负担积重难返而被要求退市，至于司法债务重组与退市与否并不形成连带关系，即便退市后也必须进行相关债务重组或者破产清算，但是进行司法债务重组却不能改变被退市的命运，特别是目前强化退市制度的背景下。

　　实际上，这家被称为“翡翠第一股”的企业，在经历了早年的短暂辉煌后，一直命途多舛。

　　2003年， “赌石大王”赵兴龙创立云南兴龙实业公司，随后通过一系列股权转让和资产置换，将该公司资产注入A股上市公司多佳股份，最终实现借壳上市。2006年，正式更名为东方金钰。2017年，赵兴龙家族首次以27亿元资产荣登胡润富豪榜，成为“云南首富”。

　　彼时受玉石价格飙升的影响，东方金钰在2010年迎来了第一波股价大涨，当年三季度，东方金钰累计上涨达160.3%。

　　到了2017年，赵兴龙因涉徐翔案被刑事判决，随后其子赵宁接任董事长，一度喊出“希望在3到5年内，努力将东方金钰100亿元市值的货币单位从人民币换作美元”的目标。

　　但事与愿违，2015年至2019年，东方金钰归母净利润持续走低，分别为3亿元、2.51亿元、2.31亿元、-17.2亿元、-18.3亿元。2020年前三季度公司营收仅为217万元，净利润再度亏损6.57亿元。

　　2018年1月18日，东方金钰推出一项重组方案，由公司收购位于云南昆明和瑞丽市的6个标的。后来，东方金钰压缩为3个标的，包括瑞丽金星翡翠珠宝交易市场、瑞丽姐告金龙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100%股权、云南泰丽宫珠宝交易市场等资产，上述3项资产收购价位为17.26亿元现金。

　　但重组未能成行，却收到了中国证监会的一纸《调查通知书》（编号：鄂证调查字2019006号）。就此，公司公告称，根据中国证监会立案调查结果认定的事实，若触及重大违法强制退市情形，公司股票交易将被实行退市风险警示。“因此，公司现阶段情况不具备继续筹划重大资产重组事项的条件。”

　　对于无法重组的原因，东方金钰方面彼时表示：“公司近期面临较大数额债务到期标的资产处于抵押或冻结状态；由于近期公司面临较大的偿债压力，已有数笔债务出现违约，现阶段无法完成标的资产的交割。”

　　而时至今日，东方金钰的债务规模仍在不断扩大。财报显示，2020年前三季度，东方金钰的总负债为110.69亿元，资产负债率高达102.83%，其中，仅流动负债就有96.21亿元。

　　对此，沈萌认为，东方金钰的债务问题规模大而结构复杂，因此并不是很容易被重组处置，最后要么是司法手段要么是行政手段，单凭市场化处置是很难做到的。

　　此外，2019年，东方金钰更是跟中国蓝田总公司上演了一场收购罗生门。2月2日东方金钰发布公告称，中国蓝田拟收购公司控股股东云南兴龙实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兴龙实业”）全部股权，到2月13日宣布暂时终止股权转让事项，这场收购案仅仅持续了11天便宣告失败。

　　疯狂的“石头”

　　就在停牌的前几天，东方金钰公告称，收到中国证监会《调查通知书》，因公司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证监会决定对公司进行立案调查。经上交所查明，东方金钰在信息披露方面，有关责任人在职务履行方面存在虚构销售和采购交易；连续3年年报中营业收入、营业成本、利润总额及应收账款存在虚假记载。

　　根据公告，东方金钰在2016～2018年间，营业收入分别虚增了1.42亿元、2.95亿元和1.2亿元；营业成本分别虚增了0.47亿元、1.1亿元和0.41亿元。此外，3年间公司利润总额分别虚增了0.95亿元、1.84亿元和0.79亿元，分别占当期合并利润表利润总额的29.60%、59.7%和211.48%。

　　债台高筑、连年亏损、财务造假，但东方金钰的存货却一直处在高位。

　　截至2018年三季度末，东方金钰存货价值高达96.39亿元，而总资产为122亿元。截至2020年上半年，其存货账面价值还高达84.65亿元，占总资产的79.1%。而这部分资产，除了1.54亿元的黄金金条和饰品，其他主要为翡翠原石、翡翠成品。

　　“因为翡翠的毛利率远比黄金高，加上翡翠资源日渐稀缺，因此行业里囤积翡翠原石是常态需要。”在瑞丽经营翡翠的一家河南籍老板曾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原石的价值评估水分太大，也不排除有的企业为了做账而高价倒卖。

　　记者注意到，东方金钰在2017年就采购翡翠原石338块，耗资25.94亿元，公司存货从2016年底的69.15亿元增长至2017年底的96.54亿元。

　　而如今公司债台高筑，当初耗费巨资囤积的存货却未必能解救东方金钰眼前的困境。对于很多投资者质疑东方金钰为何不卖货还债时，赵宁曾在2018年度股东大会上解释称，公司一直在接触买家，试图通过处理翡翠存货来归还债务。“但自从去年公司爆出债务问题后，市场上对公司存货翡翠的出价很低，比如本来价值5000万元的货，给压价到1000万元。”彼时赵宁表示，只要有合理价格就会尽快出售存货还债。

　　在沈萌看来，东方金钰的存货很难变现。“百亿库存是其自我估值，不具有市场客观公允性，而且也存在前面所说估值不确定性下可保守可激进而选择激进的问题。玉石缺乏统一公认的估值体系和方法，因此也就难以大规模市场化流通，难以流通就无法给出合理定价，也就不方便变现。”沈萌说。